穷人的香肠

　　作者　陈笑海

　　雪霁初晴，住宅院落的邻居都争着把腊货晾晒出来，朝楼上一望，几乎家家户户阳台上都挂着一串串香肠。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中午放学回家，进门就惊叹地问道，“我们家怎么没灌香肠啊，我最爱吃香肠了。”妻子和我凄然一笑，心里酸酸的。是的，我也下岗了，自去年九月份开始就没了领工资的地方，自个儿在家里读书写作，一月的柴米油盐都难以挣到，哪还有钱置办年货呢？

　　看见别人家阳台上挂的香肠晒得黄金亮色，油油腻腻，儿子嘴馋得不行，每餐饭前总要问一句：“今天有没有香肠？”儿子每闹一次吃香肠，妻子的眼睛都要濡湿一次。

　　城里进行电网改造，连续几天停电，不能电脑写作，我就想去附近的菜市逛逛，看能否给儿子灌几斤香肠回来。老天！肉案上的瘦肉五斤起剁，八元一斤没还价余地。掂掂内衣口袋的一张五十元票子，只够称上六斤瘦肉，灌了香肠不吃饭啦！看来，想给儿子灌几斤香肠办不到了。

　　菜场一侧是家超市，我怏怏地走进去。在副食货柜前转悠一圈，就有四五个女营业员向我推荐糖果与甜食，我没钱就没吭声，又转到腊货橱窗前。站在那些香味扑鼻的腊货前，我假装左挑右拣，好半天才对营业员说：“称两斤香肠。”腰间系大围兜的女营业员的脸一下子由晴转阴，刚才的殷情转瞬即逝，乜斜我一眼，满面疑惑：“称两斤香肠？”我“嗯”了声。女营业员才极不情愿地给我割下四小节“边角余料”，一称两斤半（计二十五元）。她嘴里还不停嘀咕着，“刚才一位老奶奶称了二十斤香肠呢。”她的话音很低，但我还是听明白了，我想对她说家里灌了几桶香肠，到超市买两斤仅仅为了调胃口……话到嘴边，我终没能说出口。提起两斤半香肠阔步走出超市，心里想着，今天中午就给儿子蒸香肠。

　　可是，妻子并没有急着要给儿子蒸香肠，而是把那几节可怜巴巴的香肠挂在阳台显眼处。妻说，“香肠没晒干，晾几天太阳后再炒会更香。”妻转身走向厨房，我的泪却一涌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