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余一句话

作者 罗斯哲

插图 邹源

那天我坐公交车去找朋友。一个年轻人，身旁有几个大包，一看就是刚从外地来的。他靠在售票员旁边，手拿一张地图在认真研究着。忽然，他不好意思地问售票员：“去颐和园应该在哪儿下车啊？”售票员是个短发小姑娘，正剔着指甲缝（1）呢。她抬头看了一眼外地小伙儿说：“你坐错方向了，应该到对面往回坐。”要说这话也没什么错，但是售票员说了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话：“拿着地图都看不明白，还看个什么劲儿啊！”

旁边有个大爷可听不下去（2）了，对小伙儿说：“你不用往回坐，再往前坐四站换904也能到。”如果他说到这儿就完了那还真不错，既帮了别人，也挽回了北京人的形象。可他一定要把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说完：“现在的年轻人哪，没一个有教养的！”

我心想，大爷这话打击面太大（3）了吧。可不，站在大爷旁边的一位小姐就忍不住了：“大爷，没教养（4）的毕竟是少数吧，您这么一说我们都成什么了！”瞧她这话，不像没教养，称呼大爷还用“您”呢。谁叫她也忍不住非要说那多余的最后一句呢！“像您这样上了年纪看着挺慈祥的，一肚子坏水儿（5）的人可多了呢！”

没人出来批评一下是不正常的。这不，一位中年大姐说了：“你这姑娘怎么和老人讲话呢，你对你父母也这么说吗？”您瞧大姐批评得多好！大家以为说到这儿也就完了，可大姐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呢。“瞧你这样，估计你父母也管不了！”这么吵着闹着，车到站了。

车门一开，售票员小姑娘说：“都别吵了，该下车的赶快下车吧。”当然，她没忘了把最后一句多余的话给说出来：“要吵都给我下车吵去！烦不烦啊！”

烦不烦？烦！不仅她烦，所有乘客都烦了！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外地小伙儿忽然大叫一声：“大家都别吵了！都是我没看好地图，对不起了！”

听他这么说，车上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吵。但别忘了外地小伙儿也有“多余的最后一句”呢。“早知道北京人都这么不讲理（6），我还不如不来呢！”

想知道事情的后果吗？

我那天的事没办成，大伙儿先被带到公安局录了口供（7），然后到医院外科把头上的伤给处理了一下，我头上的伤是在混战中被售票员小姑娘用票匣子给砸的。我原本是去劝架（8）的，可多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：“不就是售票员说话不得体吗？你们就当她年幼无知，和她计较什么呢？！”

（1）剔指甲缝 爪の間の汚れを取る

（2）听不下去 聞いていられない

（3）打击面大 傷つく人が多い

（4）没教养 しつけが悪い

（5）一肚子坏水儿 底意地が悪い

（6）不讲理 理不尽

（7）录口供 事情聴取される

（8）劝架 ケンカを止める